【胭脂马】第一卷 通安烟雨 第五章 白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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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6-01

?这石件一眼能得悉,雕琢取意飞仙,那首重肢体语言,其韵在
手。仔细瞧来,臂腕接处石料还有,独憾圆融如真之感,倒像匠气拼凑的强行复
刻。

  观察四下,人群依旧,应该没谁发现,不然早喧哗连片。白璧手不得再示谁
眼前,沈赋在此刻坚定了想法,剑南承信两千余载,神祠罗网结节,煊赫声势,
是得国永祀,俨然恒霸南界。

  按理说,白璧手乃神赐物什,都能拿着跟白垢祠攀上关系,可沈赋咋相信,
白垢娘娘会让自己塑像造化为件淫具,这里面,憨系统一定担了大锅。

  还有就,侯爷帽子也太顶,没想是用他雕琢的石手,亵玩了四夫人屁眼。

  胡思在想,未答应呼延灼,前边挤团人群错开,不管麻衣布裤香众,擦肩碰
肘,或是华冠丽服来客,前呼后拥,此刻都各退左右。

  有百十女子沿阶下行,为众客礼让,除开几名持摆大型礼器的健妇,都是万
千明媚娇娥姿,款步摇曳雅闲态,领衔女祝更孤艳压群芳。

  鲜颜自色,涂玉些,好月高天。更滋味,尘丈寸照,此间独仙。

  着身宽大玄衣也衬不住,妙体膏腴,作揖时,掌指削细,映耀袖外的漏肘盈
白丰实,如润春水,薄透出饱满血色,匀腻成酥。

  她直领一行,就往夫人鸾驾去,是引风随香。

  「石夫人玉趾亲与,贺山上下具焉,望恕失迎。」

  「大常祝当面,久疏问候,便如此疏悉?」

  有声音突起,一者空谷在逸,一者雍婉见贵。

  两相明挑,沈赋就看呼延灼仗身量攀望,与周遭无二,好奇问:「呼延统领,
没睹见过白祠大祝?」

  「大常祝乃通神之人,得天独厚,兼赋异禀,非公卿不可久记其容,余者能
睹忆几分,全看根性、器量。」

  呼延灼神情肃穆,缓缓开口。

  这意思咋听令人费解,可谁让郝仁纵贯今古,一下理顺过来,好家伙!强者
鉴定器啊。

  又觉沈赋大抵不懂,继而作释。

  「上古巫门,自祖巫抱阳为薪,洞彻天权,使末法不至,真界无暗,遗诸枝
脉便分花别叶,另投神道、皇朝。」

  言到此落,示意尾在大常祝身后的姑娘们:「里边女修,就有巫门云脉。」

  祖巫抱阳为薪,天人感其慈在悲,其功在德,遂天官赐福,使诸血脉,后世
子孙,得以神通。

  云巫、风巫效法天地:人巫、鬼巫顺法阴阳:龙巫、虎巫辨法休咎。

  好一段话,就不能直白些,沈赋接言:「原是云深不知处。」

  扯到赐福,不是风起云涌,就人鬼殊途,还得龙争虎斗,这天官也太不讲究
了?

  沈赋随口语之,不作细思,没想大常祝斜眸瞥来。

  前边美则美矣,犹有未韵,非尽善焉。却这触及视线,顿感月容在井,谁可
使,拨纹皱影?

  大风捧袂缥缈巅,临花起影浮沉渊。

  「云浓,别眼巴别人家的晚辈。」

  「呀!君侯亲家,还匿了个俏后生?」

  两相神识隔空交念,是辟虚为营,锋意见锐,又盘互错节。

  听得沈赋头昏脑涨,比被烟熏涩目更难忍受,僵杵稍息,呼延灼扯他后领,
就一个倒拽。

  「小心。」

  清亮开嗓,吐字珠圆。

  反应过来,是觉脚下踏了空处,本能的起手,捞得掌指柔荑,如脂玉在握。

  原是挡到大常祝去路,呼延灼赶紧拉扯他避让,这仓促步伐没稳,把住也是
人家探来的手。

  站定后,大常祝低敛眉目,是端貌和善的望下,动惑姿容反蓄有离尘之意,
给沈赋观感,却就怎么都那般高。

  光天化日,这众目睽睽,出了肌肤之亲,艳色谈不上,但难免轻薄,好是大
常祝举止大方,合和自然,消弭了本该惹议的插曲,只遗细腻温热在他指尖。

  换众香客,纵使摔个惨痛,也不敢去牵白祠大祝。

  放手的云美人,旋身给了沈赋一背影,宽肩到窄收的腰肢,在掀帘夫人鸾驾
时,俯身变动有驰魂夺魄的曲线,随即登车,背臀满透在料底极好的素裳内,丰
韵处,几近贴抵。

  翩惊鸿,鸣佩动玄裳,谁舞广寒。

  人心似铁,官势如炉,神威当岳,冲突激烈下,旗仗携不进贺江城。未明所
以的香众,怵于呼延灼敌万雄姿,贵客晓得来历,更不敢看侯府猴戏。

  倒是随行大常祝的仆侍,咬耳悄语,妙目频频。

  没进一步狼狈的沈赋,向呼延灼尴尬谢道:「麻烦呼延统领了。」

  「都府里兄弟,出门自荣辱同担,恩仇与共。」他坦荡说辞下,面如常色,
毫无伪态,并没有对刚照面就状况接连的府仆,有一丝敷衍。

  「刚神念织密,沈哥儿得瑜宗转法精髓,是初窥禅定三昧,不免触识敏感,
大常祝乃洞玄真修,高人雅量,想必不会挂怀。」

  好家伙!不愧是杀场悍将,一句话堵出来,云浓再计较,就非洞玄高人,无
真修雅量了。

  关键,这潜意思,完全是帮沈赋吸引火力,可不会有谁觉得,一层厢板能堵
住大常祝的耳朵。

  到底肢体接触更冒犯,还是言语呛声,谁也没个定数不是。

  手捧木盒的沈赋,想着己事不劳二主:「呼延统领,知这谁是祭侍吗?」

  前边插曲都崩山不变的呼延灼,闻言一怔,有古怪神色,随即露出笑容,是
男人都懂:「那群女修里,你往最年轻、漂亮找,准没差。」

  嗯,很考验个人审美标准的回答。

  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成双配对,齐刷扫来,沈赋顶着如此目视,走到姑娘跟
前。

  犹如承露只花斜展在晨曦,辉耀映透下,伸活肢体,粉面晕光,白裙披纱契
合了山顶的烟缭云雾。

  抬颜笑靥,更有泪痣轻点眼角处,朱唇润泽。

  「姑、姑娘你…是这次的祭侍吗?」

  她也不言语,就是点了点头。

  「那好,盒里是颗枣儿,四夫人亲托要供奉之用。」

  好像是知道什么,泪痣姑娘羞低的接过木盒,就不知有意无意,指肚在沈赋
掌心,抹了一圈。

  夫人交代的事宜办成,沈赋又不是贵公子身份,自没暇跟群瑰丽女修搅缠,
府里其他粗使、兵卒还在上手琐务,他赶着帮忙不止,餐食时辰也到了。

  早膳由神祠供给,是泪痣姑娘端来碗花粥。哦,她唤作红骨来着,这为沈赋
简短交流下,仅有的获悉。

  花粥看起来不填饱,却是莽莽群山中有梅树参天,年岁难知,几成精怪之蕴
势,取鲜蕾熬与上野贡米,可散郁解乏,疏秋节之意燥,助清阳之气升。

  饭食时,不见霜华,沈赋扒拉几口,只得去找人。

  贺江城又称玉京,沈赋走在城墙上平铺的墁道,沿延绵山脊有各式建筑着落,
四殿有左右配殿,总数是十二宫,还有上百处岩庙、庵堂,为贵戚权门的家庙,
女眷出家修持之所在。

  通达是十八径,三十六桥,配以不等的牌亭,并成亘在峭壁的建筑群。

  栽植织密,是匠心建筑与自然景致的错落融合,荫树茂,茂草茵,沈赋踏出
城外,由人指引,走过夯实焦渣的土路,踩在高尺矮寸的野丛,终看崖隙嶔岩,
有良人站风,甲光背影。

  岩上老松随云海涛灭簌簌闻声,是立根仍固,以霜华身炉得锻,渐焰幽微,
自是能知来者谁人,却抱盔倚松,故不回顾,仿佛云海知我,便更胜人间。

  那斜方巨石,离沈赋能履及的方位,还远了十几丈,是目眺也遥,更不必讲
纵越过去。

  沈赋只得隔着喊,好在练体后,一口内息沉腑,高音持扬。

  「喂,你不吃饭吗?」

  「不饿。」

  「我可不记得,你到辟谷程度。」

  「自可饮露食气。」

  沈赋噎住,这算气饱的另类说辞?但杠不倒,被四小姐一番言传身教的他:
「那枯松很不易,你就别再欺负它了。」

  话毕,换来回应,是破空翕响,一根松针擦过沈赋发梢,去势不止。

  「暴力女,谋杀亲夫!」

  嗯,沈赋小声逼逼。

  霜华理也不理,只有杵在悬崖边的駮马,凶恶上脸,向他露出一副【崽,全
家都对你很失望。GIF】,这个表情。

  啧,诡计失败。如果霜华回应,就会陷入是不是夫君,夫君前,夫君后的诡
辩当中。

  等同于,让拉低到沈赋能对线的范畴,一通尬聊后,瓦解那别扭心绪。

  这种结果下,郝仁选择退避。来找人是为了体现心意,万事不言表于外,只
会加剧双方矛盾到无以复加。不僵持是为了别太狼狈,有自我方得始终,一味迁
就会丧失关系赖以根基。

  相呴以湿,相濡以沫,相忘于江湖。何故?

  涸也。

  回到城里,沈赋有些茫然,该干啥子?本来就不应该他参与食祭,是四夫人
自有主张。

  现在夫人与大常祝闺谈甚密,插不进外人,没了安排,脏活、累活不必自己,
可事务操持更轮不上,就遑说也没经验。

  想想,还是不好置身事外,只这白垢祠乃贺山金顶,等闲难涉,平常接待香
客,皆就山门入了,有那巍峨蜥殿,迎众香火。

  还是得找能吃开的人,把脸挣了,思来即得,是红骨嗔怒声音,隔有松庭叠
枝,转廊折次,才传入耳中。

  沈赋寻声迈去,见得几个衣袍繁饰的公子哥,很戏剧呈现的调戏…呃,本次
食祭之侍。就那种远不远,近不近,左右四下围着。

  美有千姿百惑,丑有歪瓜裂枣,四张猥琐作态的面孔,其主人,臂拦躯挡,
轻佻讪语,怎么就那么不真?

  沈赋还没有言阻,瞧得他的红骨,一下步旋肢动,灵巧游走在登徒子齐齐拦
挡下,寻隙出了间隔,像小兔子模样,躲到沈赋身后。

  被搅局?谁!

  心底有感受蔓延的淫徒们,目色暴戾,是昂瞥斜挑,这暂停了狗屁倒灶行径,
倒衣冠楚楚,自持贵气,虽说还旧都丑。

  「谁,知不知道规矩,就闯?」高矮胖瘦,一胖者先声夺人,那满脸横肉,
针须的下巴略衬凶相。

  绣有狗貌的武官补服,被肥挺肚皮撑起,观察到这些特征,郡尉之子,祝山
的信息,浮现在沈赋脑海。

  「认不出,倒这关系,好一对奸夫淫妇!」高个接茬,是浮肿眼袋,目神呆
滞、且轻薄,充满酒色财气。

  唐虎,他老子表面是官商巨贾,往贩三江五湖,涉及盐、铁、茶叶等大项,
背地里却为沿岸流域,拥势最大的水盗。

  「好似安爷府上的人物,周宾,快帮着瞧。」瘦黄样貌的角色,比较好克制
情绪,没急了上脸。

  原本祝山握持刀鞘,就要往沈赋脸上砸去,以他身份背景,不认识,又胆敢
在通安跟他放对的人,还没生出来。

  可听闻文明的话,身子顿僵,十分力气,使不上一分,沈赋手腕架住刀柄一
格,便上脚踹,把祝山蹬了个后仰,摔成八瓣屁股。

  「你们不会看衣饰吗?他就个奴仆。」周宾回应得姗姗来迟,却也没否认来
人是安爷府上。

  祝山摔到有些发懵,他们一干纨绔兄弟,也没借机发难。

  忽地,有斩空瞬响,一道搅动纤尘的劲气,携凶烈之意,由远拉近,向沈赋
袭来。

  接着,铮磨的铁擦声,像飞鸟起落在林枝,有奏数点后,随身背扯衣力道消
失,一具全甲悍影,出现在沈赋身旁,并徒手抓至锋锐刀气,纤长掌指并力,‘
锵’便捏爆。

  「你很强,离了那么远,就能压制我拔刀出鞘的想法。」有足踩木屐的男子,
肩扛太刀走出。

  他死死盯着霜华,眼眸中,满是狩人的残忍色彩,上身蕴紫羽织,下服浅黄
半袴.

  「啪!」

  周宾牟足力气的巴掌,狠抽在这扶桑男子脸上,他挨打前偏移了下脖颈,终
是没去躲开。

  「谁让你动手了?狗倭奴,不知规矩,化外瓜愚。」

  被训斥、乃至晦辱的扶桑男子,选择低头服从。

  矮小子突然暴起,却是欺负自己人,郝仁大感好玩,可这到异世,也委倭似
寇的番族,有那么好相与?

  周宾泄了一顿邪火,挑眼到沈赋身上:「你在府里,吃哪位贵人赏落?」

  听口气,还想跟安侯沾亲带故。

  「沈阿瞒,绝影楼新命管事。」

  沈赋闻言,毫无避讳的回道。

  他知道此人,乃通安郡守的外甥,虽说不至于影响到侯府,可跟施氏关系就
难说了。

  至于那黄皮瘦子,监御史老来得儿,最是受宠,可以说红骨这一躲,在沈赋
不愿屈就下,得罪除侯府外,通安最有权势的几个衙内。

  「好,看下次,你还长脚犯上。」撂了狠话,几人搀扶祝山离开,背景渐没。
亏那群渣滓,明明慑于霜华外甲狰狞,还能装模作样这么久。

  备战形态下,甲装胀了一圈不止,更为紧嵌的札片,倒扎棘刺,肩、肘、膝
处,横生突锥,相较前面,修身女性曲线的力量美感,此刻已不辩性别,全然是
屠戮兵器。

  啊,Saber,请蹂躏我。

  咳…散去胡想,沈赋抬起右掌在霜华面前晃晃,被铁臂手一把拿捏。

  「你怎么,半天不吭声?」

  「怕掩不住,心中杀意!」霜华本就铿锵的语调,此刻泛出铁腥味,像挫刃
过磨石时,以血浇来抑温。

  「又有人对府里动手,勾起我不太好的回忆。」

  看样子,是跟侯爷三位公子早年身殒,联系上了。怪不得,这些恶少肆意到
能在贺江城调戏女侍,却对一个府仆没敢动作。否则的话,就算侯府风气再护短,
也得讲究尊卑规矩不是?

  「好了,你怎么跟他们冲突上?」

  「红骨…」沈赋转一圈,没找到人,在霜华疑惑的歪头杀下,只得从头介绍
一遍。

  他字斟句酌,力求将问题重心,放在更适合的位置,果然霜华好奇问道:「
你没一开始,就插手阻止?」

  「这里是什么所在,今天又何等大事,我都能觉察的动静,早不知过几人耳
中,消说劫皆由高人来顶,也没道理以兔搏狮叭。」

  「十里以内,没有耳目。」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可沈赋就不尴尬,仿佛如是
所料。

  「那就是红骨的问题,她贵为今天大祭主侍,一干人莫谈在僻处精虫上脑,
就阴私再诡,也不能戏得她分毫。」

  霜华不置可否,却也不是听之任之:「那你不思进,亦不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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